黎阳的骑兵不可能逃得过对方斥候的查探。
更何况,面前的魏县还没被攻破,自己遣派精骑南下偷袭黎阳,效果也很难说……难道让人喊话,烧了粮仓,必要屠城?
盯着江对岸的唐军,看着在江风中猎猎飞舞的大旗,一股无力感从刘黑闼内心深处泌出,迅速占领了他的全身。
下博一战,覆灭唐军主力,生擒淮阳王李道玄,大军西进南下,拿下冀州、贝洲、刑洲、洛洲几乎没费什么力气。
但没想到,刑洲总管齐善行连续两次收拢兵力南撤,并放火烧了刑洲粮仓。
那位至今还没见过面的少年郎筹谋夜袭贝洲大营,焚尽粮草,还抓走了阿史那欲谷设。
刘黑闼回想,大约就是从贝洲大营遭夜袭的那个夜晚开始,一切都发生了偏移,一切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范围。
左膀右臂的范愿、董康战死,突厥大军突然东向,被逼着全力攻打馆陶,两度败在苏定方手下……
就这么认命吗?
刘黑闼摸着腰间的刀柄,深吸了口气,挥手叫来部将曹湛。
他不信,不信突厥大军刚刚离去,自己麾下尚有数万大军,齐善行、程名振真的敢出城野战!
他隐隐猜到了点什么……毕竟烧掉刑洲粮仓的齐善行就在对岸,而之前攻打馆陶,大军并没有围死城池。
隔江对岸的山丘上,程名振正在发号施令,多遣派斥候沿江南下北上,甚至渡江查探军情,不可漏过一丝一缕,并派人联络尚在馆陶的李道玄、田留安。
程名振和齐善行都有共同的思路……如果馆陶不出兵,如果刘黑闼所部不乱,我等当不渡江出击。
就在这个时候,突然听到军中有嘈杂的鼓噪声传来,众人大惊,转头看去,正看见十余艘船只逆流南来,停靠在江对岸的码头处,昏黄夕阳的照映下,如蚂蚁一般大小的士卒正攀爬上船……
“程名振眉头大皱,眼角余光已经瞄着马周了。
程名振被说动出兵的原因有两个,其一是突厥北返,其二是刘黑闼军中缺粮。
相州、卫洲合兵一处才两千骑兵,两千步卒……如果刘黑闼军中不缺粮,这点兵力都不够刘黑闼一口吞的。
“船只不算大,但却是永济渠、洛水最常用的运粮船。”崔贤首阴着脸迅速道:“刑洲粮仓被焚,但说不定敌军在贝洲筹集粮草……”
齐善行盯着马周,“武城、历亭边的大营粮草确认被焚尽?”
“绝无虚假。”马周义正言辞,“亲眼所见,董康乃苏定方亲手射杀,范愿在武城县衙外被苏定方斩首。”
“那……”
“必然是从洛洲转运而来。”马周滔滔不绝道:“由洛水转运至贝洲,再从清河转武城,由武城转入永济渠……如此运粮,大费周章,非贝洲望族襄助不能为之!”
齐善行也是无语了,你干脆就说是清河崔氏干的好不好?
崔贤首冷笑道:“夜袭历亭,奔袭武城,何人所知?”
“刘黑闼此僚最喜野战,下博一战覆灭三万大军……”
“贝洲人氏,曾为刘黑闼旧友,马周此人……莫非是死士?!”
“都住嘴!”程名振爆喝一声,“若要动手,一人一刀,死活不论,若不动手,均闭嘴以待!”
终于老实下去了,齐善行低声道:“刑洲大火确凿无疑,贝洲……董康、范愿均死于此战,理应差错不大。”
程名振微微点头,“刘黑闼此僚惯行狡诈之谋,虚实相间,不可妄动……”
“不退兵,不渡江,让斥候撒的远点!”
“多派几支人手去馆陶,必要联络上淮阳王、田留安。”
程名振有六成的把握,对岸的刘黑闼是在唬人,但他并不愿意拆穿这个把戏。
刘黑闼试图将对岸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