还好世子没有发现自己。 楚冉蘅自药帐中出来,手中握着那结穗,径直就往右主帐去了。 那结穗在他手中有千斤重,似乎拿着的并不是结穗,而是重千钧的物事。 楚冉蘅抬手撩起帘帐,淡淡道, “李将军。” 李望桌前正摆了饭,准备用饭,见楚冉蘅来,李望道, “定王来寻我可是有事?” 楚冉蘅将结穗收在袖中,面上冰冷沉寂, “有。” 他坐在了李望对面,抬手替李望倒满酒, “有一件事,想问问李将军。” 楚冉蘅拿着的虽是做工粗糙的酒壶,却如拿着细白茶盏一般姿态清雅,不疾不徐。 李望看着楚冉蘅斟酒,一身气场沉寂凝重,似乎下一刻就会有风雨爆发,眼前这是着斜风细雨,平缓轻松。 李望道, “定王殿下想问什么?” 楚冉蘅侧脸轮廓分明,眉眼凉薄, “李将军知不知道,西北有一种结穗,唤不疑结。” 李望不解道, “定王殿下何故有此一问?” 楚冉蘅将酒壶放在桌上, “只是忽而想起罢了。” 李望见楚冉蘅这副模样,心中暗杵,只觉得楚冉蘅话中有话,可他偏偏猜不透楚冉蘅想要说什么。 李望道, “定王殿下可是要与我说什么?” 风声在外,飕飕声不止,萧索冰冷。 楚冉蘅道, “李将军可有心上人?” 楚冉蘅抬起眸来,那双淡漠的眼中此刻眸色如墨,深邃得能将人吸噬进去。透着几分肃杀的威胁之意,李望无由来从那双眸中看到几分起伏隐藏的杀机。 李望心中咯噔一声。 他握紧了袖子,袖中,是那个宫长诀编了一半的凯旋结。 他……自然有。 但他的心上人,就算与世人说遍,只怕也不能与楚冉蘅说, 因为那是楚冉蘅的妻。 纵使未婚妻,也是妻。 李望沉默半晌,心跳的极快。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,如何回答。 许久之后,李望才回答, “没有。” “末将未曾有心上人。” 他说出口的话,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。 他面色僵硬,抬眸与楚冉蘅对视那一瞬,他竟只想躲。 楚冉蘅忽然笑了一声,玉白的面上浅笑轻逸,而在李望眼中,却看出几分嘲讽之意。 一向在长安中光风霁月,与他全然不是一路人的楚世子,原来也会有这种表情。 与楚冉蘅鲜少的接触,他只能感觉到楚冉蘅喜怒不形于色,与人冷淡疏远得如同千里之外一般。 而今,他对自己露出了这种表情,只能说明楚冉蘅已经知道了什么。 楚冉蘅道, “李将军,有些东西,你不该留着,更不该拿着。” 李望攥紧了袖口,里面的凯旋结被他摁得变形。 楚冉蘅冷冷道, “有些人,你也不该看,不该想。” 李望听着楚冉蘅的话, 忽生出几分不服之意,眼前,他非要畏缩不前么? 未婚妻……未曾板上钉钉的事情,楚冉蘅凭什么如此擅专? 李望咬咬牙,回看着楚冉蘅, “如果,我非要看,也非要想呢?” 李望袖中的凯旋结几乎灼烧得他心头发烫。 男未婚女未嫁,为何他就非要这样被逼着后退一步,因为楚冉蘅与她已有婚约?因为忌惮宫将军? 可孟华文也曾经与她有过婚约,还不是就此作罢?宫将军亦是一向提拔他的长辈。 他有什么低人一等的? 楚冉蘅的眸子眯得细长,那双眸中的冷意初绽,他反手抓住李望的领子,冷声道, “李望,你敢再与本王说一遍么?” 李望反推他,掀开了桌板,饭菜酒水统统砸在地上,撒了一片。瓷器碰碎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刺耳,李望一只手摁在楚冉蘅的胸膛上,两人连连后退几步,推倒了烛台,李望双眸通红, “楚冉蘅,你是天之骄子,可她要嫁给谁,就必须要任由你处置么?” 楚冉蘅眸中冰冷刺骨,声音凉薄, “我和她的事情,与你何干!” 楚冉蘅手肘一撞,将李望摁在地上,眸色嗜血, “李望,你拿着那结穗的时候,妄想的是我的妻!” “你可曾想过你这般行径有多龌龊可耻!